顺着“宿舍”前的那条高低不平的马路往山上走，老远就能听到机器的轰鸣，绕过一道弯就能看到碎石场的碾石机正在碎石，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小石子从从破碎机里源源不断地流到传送带上，然后被输送到碎石场的另一边堆放成一座座的小山。再往上走就是我们的“车间”。当天下午，我们就开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份工作。

我们的工作就是在每次开山放炮后，推着小推车，把石块运送到采石点的另一侧，倒掉，然后看着它们顺着碾石机后面的斜坡滚到坡底。我们三个人一组，一起抬石头，拉车，推车，倒掉，周而复始。更大的石头则需要用铁锤砸碎，这个工作由那些人中最强壮的人来完成。休息时，我们站在路边，居高临下地的看着大大小小的石块被碾石机吃掉又吐出，看着那一座座石子山越来越高。那些男人们便常常看着我的眼镜发笑，在他们看来，我们干活的样子显得滑稽可笑。

开餐时，大家都端着饭菜或蹲或站，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宿舍”的内外，边吃饭边聊天。就这样我们和那一群人渐渐地熟起来。他们是耒阳人，在这里已经做了很久了。有些是夫妻都来了的，孩子在家没人管，只好也带过来。我们的菜谱一周七天一日三餐，除了白菜还是白菜，还是我最不喜欢的卷心白菜，菜汤里见不到一点漂着的油星。偶尔加了一点粉丝也很少能分到我们的碗里，因为厨子是耒阳人的婆娘。如果碰到食堂刚买回肥肉熬油，白菜里会出现极其稀有的油渣，这当然更难被我们尝到。

没有什么敌得过年轻的心，我们马上就适应了这样的日子。我们在老板的眼皮底下忙里偷闲，利用饭后的空闲到处游荡。“宿舍”后面的桔林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在那里能摘到被遗漏的桔子。山上的灌木丛中还能找到野鸡的羽毛。有一天停工，我们甚至还走到十几里外的镇子上寄信。一路上经过许多香蕉园，那一串串青绿的香蕉惹得我们馋涎欲滴。返回时，我们在一家路边的小店里买的一瓶豆腐乳后来成了我们犒劳肠胃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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