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门口来了一个摇爆米花的老头,坐在办公室办公,时而会听到砰的一声,知道又一锅爆米花新鲜出炉了。这种手摇式的原始爆米花机如今已经不多见了,尤其是在城市里。自己也感觉很多年没吃过用这种方式炸的爆米花了。如果非要追忆,那还是很多年前,应该是上小学时。
摇爆米花机的人通常是男性,可能是因为终年与炭火为伍,又总是顶风冒雨,走街串巷,居无定所,通常看不出他们的实际年龄,但觉得都不是太年轻。因为他们行踪不定,不可能天天来的。如果哪天街上来了一个摇爆米花机的人,孩子们必定奔走相告,不一会,大大小小的孩子便带着从家里舀出的能让爆米花机神奇变身的各色粮食外加一个口袋或一个大簸箕排起长队聚在摇爆米花机人的身后了。记得最长的时候,竟可以排满一道街,可谓壮观。可能是小时候家里都比较穷,很少有人家给孩子买什么零食,这爆米花便是难得的美味,且“经吃”。用大人的话说,一碗米爆出来变成半口袋,能够孩子吃上好多天的。所以,每当有摇爆米花机的来,几乎各家小孩都会出动,因为我们实在无法抵制那砰的一声巨响所带来的满街飘荡的爆米花的香气,而大人也通常都会慷慨一回给孩子5角钱同时准备好家伙让孩子去为美食而等待。
等待炸爆米花的过程也是美好的,因为排队等待炸爆米花的无一例外都是孩子,孩子们在一起总不会觉得寂寞无聊。通常女孩子会文静一些,一边等一边聊天,聊同学老师,聊男生女生,时不时还会捂着嘴痴痴的笑。男孩子一般不会老老实实地排队,而是把自家东西放在队伍里,招呼后面的“帮着往前挪啊”,然后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玩弹子(玻璃球)或者斗宝(一种用香烟盒折的三角形纸牌)。
在我们的说笑中,摇爆米花机的人站了起来,我们知道摇的时间结束了,下面就是要让让锅里的粮食发生质变时候。通常这时我们既紧张又兴奋,一边捂着耳朵屏住呼吸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刚才还架在炉子上的像一条被烤熟的曲线优美的鱼一样的黑锅,只见摇爆米花机的人用一个超长的蛇皮口袋套住爆米花机一端,然后用爆米花机专用的一个铁棍别住爆米花机,接着便发出那划时代的神圣的一声巨响,于是排在前头的孩子便开始撑起自家的口袋喜滋滋的收获从神奇爆米花机里炸出来的玉米花或大米花了,那个神奇的口袋好像有魔力,把自家的一碗或一瓢粮食变成了无穷多,仿佛总也倒不完,这也是我们喜欢去炸爆米花的原因之一——无论你带多么一点东西,总能满载而归。
一股浓郁的香味随之蔓延开来,还没有等到的孩子便耸起鼻子贪婪地吸着香气先让嗅觉过过瘾。
随着一声又一声砰的巨响,天色渐渐变暗,队伍慢慢变短,那些已经吃上爆米花的小孩已被纷纷喊回家吃晚饭,而那些还没轮到自己的孩子是决不肯放弃等待的,哪怕天色再晚一些。
现在可能没有哪个孩子愿意为了吃爆米花而花一整天的时间去等待了,当然没有这漫长的等待也不会吃到我们儿时爆米花的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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