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俏,我终于还是来了。
在这五月的时节,来到这座陌生的北方城市,只为来呼吸一遍有你曾经生活着的城市的空气,也与我昨日的女孩,作个揖,告个别。
又是一个五月的天,天气是不是很好?恩,阳光和熙,绿叶下一阵一阵飘过的风也是暖暖的挠人,像偶尔的你,有着说不出的乖巧。
春风物语,这是你喜欢的季节。
去年随驴友们去旅行,还是那群家伙,在一个古镇桥边的小铺里,买了件紫色竖条纹的短袖,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了它。
沙悦挤兑我:陈乔,真看不出,你倒是还能看到别的色儿啊?以为你的色盲,仅限于黑白灰三色儿呢。
我对着她笑着贫道:您那不是没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嘛,要您乐意,改明儿有机会呀,把我家珍藏的那些衣服一件一件在您面前展示过去,没准儿你就能看到条彩虹。
一旁的路锋也跳过来插话:沙悦,沙悦,您倒是也给我个机会呗,恩?
沙悦退后一步,对着身边的路锋呲牙裂嘴道:陈乔他们家的都是古董,路锋,你们家的,还。。还。。还指不定是拾哪条巷口垃圾箱的呢。
一听这话,路锋急了,攸地扯过沙悦后背包的拉链挂件,本是要逗逗她的,不曾想,沙悦也没站稳个脚,就这么直直地摔坐在石板街上。高低不平的街道,承载着几百年的行人,古老的青色砖板早已显得参差不齐了,有的砖块的棱缘早就直直地从街道中间竖起了角。这么一拐,崴了脚,疼得她是不顾形象地坐在石砖上,掉着眼泪直喊疼。
路锋自讨苦吃地背了她一个下午,这才完事儿。
他俩还和以前一样,一见面就掰,一见面就掰,活活的一对冤家。
这件短袖,从去年到现在,一直都没找着个机会穿,今日特意穿来看你。只是这样的天气,单穿件短袖还是冷了点。搁在从前,你怕是又该念叨了?别担心,我有带外套,早晚寒气时分会记得披上。
我已经许久没有触碰过紫色的衣服了,家里挂在衣橱的紫色外套、紫色短袖,一直还那么挂着。你以前总喜欢我穿紫色的衣服,你说,我的小哥儿穿紫色的衣服是最好看了,像是落在万花丛中的紫色桔梗,独雅还芳。
我卷着袖子,强烈抗议:这词儿用在男子身上,不贴切!阿懂?
你瞪着大大的眼,或轻或重地揉着我额前的发尖,咬着嘴唇,一字一字地威胁:用在你的身上是宠幸了你。我觉着行,就得行,不行也得行。
然后狠狠剜我一眼,不容再辩。
四眼怒目相对时,你总是最先憋不住,笑岔了气。最后相拥着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彼此的耳根轻轻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总说,谢谢和对不起都是礼貌用语,再亲昵再熟悉的人也要学着对彼此去说:“谢谢”、“对不起”,尊重、客气与包容才能让生活源远流长。所以那时候,我常常捏着你红红的小脸蛋说:丫头呀,谢谢你。你也常常从后背抱着我,依在我的后肩,对我撒娇:哎呀,我的小哥儿,对不起啊。语气是那么熟稔又亲切,想着这些,那些话语就像在耳边,昵喃道来,那日子就像在眼前,细细流淌。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一样,不曾离我远去。
你知道,我曾经也以为会是这样源远流长的。
如今,我的女孩,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谢谢”和“对不起”这两词了。我是有意地、刻意地在回避着它们,我怕我在说起它们的一瞬间想起你,毫无抑制地想起。然后有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一定会像打开的泉眼一样,再也止不住地往外流。
这样,我又得胃疼,不住地胃疼,不住地痉挛,不住地冒着冷汗。常常抱着被子,疼得从床上翻滚到地上,疼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疼得只能斜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墙角,哆嗦地抽烟,一根接一根,一根接一根。吸到尽头,烟头烫过食指,才能在疼痛间找回现实。缭绕的烟雾里,间断的咳嗽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空灵空灵的,在一个人的卧室内,听得分外地明朗清晰。咳得急的时候,又怕给隔壁父母听见,徒劳担心,只得蜷缩在被子里,捂着被角闷闷地咳,直至咳得眼泪直流。似乎这样,才能从中寻找到一点镇静、一丝抚慰。
一切归于平静时,又会一个人盘坐在落地的窗沿,望着无底的夜色,想你到天亮。
你离开我已经1096天。
今日,我的女孩儿,我来看你了,带着你最爱的紫色桔梗,来看你了。
来时的路两边,密密的长着两排香樟树,这个季节的它是最滋润的了。
有年五一,我们一起去了南方的一个小镇,不知道是不是那边的人文风俗,总之,那边的街道上是长满了香樟,都是很高很高的树干,满条街上都飘散着淡淡的幽香。你说,你喜欢这样的香,不浓,但很迷人。
走在巷口,你踩着轻快的脚步跳跃在古老的香樟树下,一阵风过,几片落叶吹掉在你的肩头,你也不曾发觉。只是拎着包,一个劲儿地转头,招手唤我:陈乔,你倒是快点,快点快点。
云俏,我的女孩。你闻,仔细闻闻。我刚从香樟树下走过,是不是也带着香樟的味儿?北方的香樟不比南方的香樟,叶子虽是茂盛的很,但香味倒是清淡的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
云俏,我的女孩。我来看你了,也是来向你告别的。告别昨日的你,告别昨日的我。三年了,我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我不能再这么自暴自弃,人前欢乐人后悲伤了。我得像对你承诺的那样,好好的活着,活着好好的。只是我不能再想你了,因为每想你一次,我就得心疼一圈儿,这样,我又得沉溺在过往不得自拔,不得自拔。
云俏,我的女孩。我今日来,是要把你埋葬,埋葬在我的心里,埋葬在这五月的天,埋葬在你离开我整整三年的日子里。只为有一天来看你时,能像从前一样,还是那个你喜欢的整天精力充沛、冒着活力的陈乔。我一个人,能过得好好的,不让你担一点心。
云俏,我的女孩。我不是不想你了,我只是暂时不想你了。我要留着以后,慢慢,慢慢地想。那时,我的心便不会再撕扯、不会再疼痛。
云俏,我的女孩。有三年了,三年我都未曾和你说过话了,我的噪音,还是你说的那么清朗吗?可是,你却不会再对我撒娇了,不会对我说:哎呀,我的小哥儿。
陈乔放下了手中的紫色桔梗,跪坐在墓前,展开食指的指腹,细细地描摩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及肩的长发,左颊挂着浅浅梨涡,直直地看着陈乔,轻轻地微笑。
他慢慢地瞌上了双眼,仰起脖颈,任由着阳光的作弄,顺着树叶的空隙滴漏在他清秀沧桑的面颊上,幻影幻重。深呼吸,慢慢地,嗅起,放开。嗅起,再放开。缓缓打开上睑,眯着眼,望着上空。被绿叶滤过的阳光,不烈也不弱,照进陈乔的眼睛里,闪闪发亮,两行热泪顺着他两边的眼角滑落,划过耳根,落在鬓间的短发内,几不可见。
望着面前的女孩,陈乔咧开了嘴角,笑了,笑得云淡风清。他在心里轻轻地道别:我的女孩,再见了。
从此真的天涯两隔,依心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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