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高高的侧墙上挂着若大的液晶电子屏，红色醒目的广告字，一行一行地刷过。张雨生的《大海》，清清楚楚地从上面的音响里传来。

秦笉站在十字街口的人行道上，突然间，不知要何来何往。汽笛声在她的耳边一阵一阵地鸣响，她如若未闻。只觉着路经车辆带过的些丝微风吹起了她满头的青丝，落在她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拂。身边走过拥挤的人群，推搡着，挤得她落在了路口，孤零零地站着。来来往往的车，来来往的人。汽车，摩托，自行车。大人，小孩；男的，女的；背包的，挎包的；匆忙的，闲适的。川流不息地交替进行。红灯停了又停，绿灯走了又走，身边的过客，络绎不绝。秦笉有那么一阵恍忽，不知道是置身何处，又是欲将何事。

望着前前后后的街道，秦笉紧了紧手中的小提包，闭上了双眼，心道：茫茫人海，她这是身在哪里？哪里才是她的家？哪里又才是她停留的地方？就好像跌入了前世今生的迷雾泥潭中，恨不得不曾有这个世界，不曾有过她，不曾有过她生活的30年以及那些纠纠缠缠。恨不得所有的所有，就这样，香消玉殒，烟消云散。

顶头的烈阳，不管不顾地蒸暑着零乱的街道，一片乌云也没有，气温高的吓人，行人却没有因此而减少。拥挤的潮流间，她也不记得用手遮一遮刺目的阳光，鬂角的汗水顺着她的耳根子滑落，沾湿在脖颈细嫩的皮肤上，粘稠稠的。那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很多她以为只要不是刻意便不会再记起的事，那些刺烈的疼痛好像就真的这么随着时间淡忘了，只是那些记忆原来还在，在这个偶不然的情境下，毫无预兆地席来，狂卷了这么多年平静的心。她才知道，她不是圣人，连着这么一首简单的歌都能出卖了她心底埋藏了多年的伤。还好，伤口结疤了，疤痕不算漂亮，倒也是封了口，结了茧，长的如意。

有些东西虽然看似随着时间的流走抹走了表面的痕迹，其实物本有根，有根的东西就容易扎土，一旦扎土生长，就会盘根错节，容易泛滥，人的情绪也是，秦笉心里像落了个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大抵是热的不行。电子屏里不再唱着大海了，播放的是市区某家还算有点名气的KTV广告。秦笉扶着额头，晃了晃沉重的脑，意识到不远处交警狐疑的眼神，兀自抚了抚白衫衣的下摆角，挎住包，故作镇静地穿过闪着绿灯的人行道，埋没在拥挤的人流，直到看不清背影。

十字路口，依然是来来往往的人，来来往往的车。什么也不曾发生，谁也不曾来过。

就像是个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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