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为了一家五口加上还在老家住着的公公一年四季365天都在菜摊忙活。
母亲,我越来越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一荣耀高尚的身份,我只是个会挣钱和生过孩子的女人而已。不光我这样以为,我的三个孩子也大了,抱怨妈妈的声音也越来越响。我有什么办法呢,孩子们需要健康快快乐乐的长大。我说,妈妈小时候穷坏了,已经养成攒钱的坏毛病,等我攒够了钱就会和你们痛快的玩了。
今年,卖菜生意比往年还要差了,赚的钱仅够日常开支。老公和我于是更加拼命地干活,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甚至晚饭从原来的八点半推到了九点半,以为这样就能把每天赚的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可即使这样,收获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一次,女儿从学校回来到菜摊帮忙,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理菜是也懒洋洋的,还吵着要回家。忍无可忍 ,对她吼,你在干嘛。她意识到我生气了,马上乖了,红着眼睛对我说,妈妈,我们家为什么那么晚吃饭,我同学家五点就吃好了,他们笑我那么晚才吃上饭,还说难怪我肥得像气球一样。 小小的她说完后就坐到放菜的洞里哭了,小肩膀一抖一抖,让人忍不住怜惜。我并没有去安慰她,应为我不知道我的谎言到底有没有被识破,即使没有被识破我也没有勇气继续对她说一些虚无的承诺。她哭得很小声,脸埋在腿里,如果不是肩膀再小幅又快频的抖动,远远地看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几乎发疯了,不顾客人的催促,中邪一样蹲下去,挪到她身边,说,妈妈是故意这样的,去告诉你同学,小时候胖,长大就高。再说,妈妈存了那么多钱,你不为我骄傲吗?她没有动,但马上就没哭了。
这天晚上,我不顾老公骂我任性,毅然骑着自家的破电瓶车想要带她们姐弟三到S村的夜市玩。小儿子坐在我身后紧紧搂住我的腰——我第一次发现腰上的赘肉竟是那么可爱。即使我曾是那么痛恨它毁了我苗条的身材,现在,它使我与我的儿子白嫩如藕的胖手臂贴的那么牢。坐在他后面是二女儿,这时的她完全忘记了下午的不愉快,兴奋得恨不得妈妈的破电瓶变成南瓜车飞到夜市,在后面的就是大女儿了,正上初二,处在青春叛逆期,和我们唯一的交流就是吵架"""想到这些干嘛呢!现在是我和我的孩子们好不容易像再正常不过的母亲和孩子之间难得的互动时间。
夜市不大,我们从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又走到这头回到原地后又忍不住再走一遍——我竟像一个孩子一样以为所希望的事物在极短的时间内可以变成自己爱看的模样。逛了水果摊,饼干摊,衣服摊,烧烤摊"""只买了件大女儿想要的保暖内衣,花了十几块在一些水果和零嘴上面,其余就什么也没买了——即使看中了什么,但问出的价格我也是吃不消的,即使吃得消,也是不舍得花的——那得是我辛苦卖菜几天才赚到的。 儿子和二女儿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了,因为我知给大女儿买了衣服,而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小儿子看中了一个黑蓝小汽车,遥控的,屁股上还插着根长长的天线;二女儿想要一双粉红色的鞋子,每只外侧带着个鼓鼓的黄色小爱心包。 在走过第七次后,我意犹未尽的停下脚步,宣布回家。
回去的路上,小儿子和他的两个姐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搂着我的腰,勒得我有些不舒服,但我不敢打破这寂静。 他突然说,妈妈,我家是不是很穷啊?风隔着安全帽从我脑边呼啸而过,才刚入秋,微凉,我却被置身于南极,全身血液都凝住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当然,”我说,“不是。妈妈不给你买玩具家里就穷了吗?你小脑袋瓜里想什么啊?省点钱,让妈妈存起来,万一到老了你嫌弃我怎么办?”我强忍着酸楚,逼迫自己笑出声来。果然,儿子马上笑出声来,嘻嘻地说:“怎么会 ,妈妈。我一定长大赚钱养你!”二女儿也立马附和着弟弟,不一会他俩就有说有笑了。 大女儿一路沉默,我躲在头盔里的眼睛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几天后,大女儿的期中考试结束,我照例去参加家长会。老师在班上出乎意料地读了女儿的作文——要知道作文是那么令她头痛,最后一句是:妈妈在我小时候就染上了一个坏毛病,爱攒钱,只是她的钱都存到了天使的银行。 我抬眼,发现全班家长的眼睛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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