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戴着口罩,看着连人行道上都塞满的汽车,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时不时地抬头望天,希望能穿过金钢罩一般的雾霾看到一角的蓝天,但除了灰蒙蒙的令人生厌的雾,什么也看不见。她知道这是人们靠破坏环境来谋求发展的结果,但谁靠破坏环境发了家,谁就该受到惩罚。为什么他们吃了饕餮大餐,最后却由大家来买单?她想不明白这些问题,只得紧了紧自己的防毒面具似的口罩向前走去。环境的问题她解决不了,但儿子上学的事她必须拿主意。儿子马上就要小学毕业了,去哪上中学?三中离家近,儿子走着就能去上学,班容量小,老师也照管得过来;但校风不好,孩子们都不学习;如果放进个好班,或许还可以吧。毕竟自己的老师、同学有在那当领导的,把儿子放个好班应当不成问题。四中太远了,而且还要找人、花钱,折腾一痛,不一定进个什么样的班。班容量那么大,儿子学习又不出众,能受到老师重视吗?她决定让儿子去三中。
过了几天,她和朋友闲谈,聊起孩子上学的问题。朋友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仿佛不认识似地说:“你怎么能做这样的已决定?我们家老大就是从三中上的,老二决不上三中,毁人呀!别看班容量小,管理不行,老师也不负责任,整个的就没有认真学习的气氛。让孩子去四中,再难也得办。关系到孩子一生的命运啊!”“好班也不行吗?总要好一些吧。”“好什么,都那样,整体环境在那,能好到哪去?”
她又陷入了矛盾。她自己是小学老师,她看到过三中的繁荣,又亲见了它的衰落。三中,就像昙花闪了一下,又像雪莱英年早逝。她多希望自己家门口这个中学能一直繁荣下去,她不明白一个学校的兴衰何以这样迅速。现在四中火了,大家都把孩子往那里送。那就好比是一大块蜂蜜,蚂蚁们蜂拥而至;不管路近的路远的都想舔食一点甜水,但蜂蜜就那么大,围在外围的蚂蚁能得到什么呢?儿子的学习那么一般,不正是围在外围的蚂蚁吗?
她给在四中教书的同学打了个电话,说出了自己的矛盾,同学说:“四中的管理确实比较精细,有一批爱岗敬的老师。如果不扩容,四中的发展会很好。但去年一下子拥来了近两千名学生,老师不够用,教学质量就不好保证。如果今年再有这么多学生,就有被压垮的危险。教育局只给派学生,不给派老师,学校怎么吃得消。情况就是如此,怎么决定你自己拿主意。”她追问道:“新初一考得怎么样?”“很好。以压倒性的优势超过其它学校。”
她有些动摇了。突然儿子外面跑进来,高声对她说:“妈,我要去四中。我的朋友们全去四。”“她说:“四中有什么好?”“四中管得严,成绩好。”“咱是广阳,那是安次,跨着区呢,不容易去。况且那只要成绩好的。”“我同学怎么都能去,你也给我找人呀!下学期我好好学,成绩会提上去的。”
晚上起风了,霾不知被吹到什么地方去了。天空终于露出些蓝色,它迫不急待地捧出自己的明珠来炫耀一下它们的光辉。她仰望着那一闪一闪的光,感到那么清冷、那么遥远,使她陷入一种似真似幻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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