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汽车穿行在田野,窗外闪过一道道风景,而比风景更亮丽的是一位女孩。
在车窗外,田野间的三岔路口,夕晖晚霞映衬着一个正在等车的女孩。身着紫红上衣和灰色牛仔裤,她静静地伫立在风景的风景里。那张白白嫩嫩的脸上,一双扑闪扑闪大眼睛的眼神飘到哪里,那儿就有一道亮光。我的心猛地一震,她——我梦想中的爱人,要是能娶到她真好。这是我初次见到还未成为我妻子的“妻子”
巧合的是,她的哥哥是我的好朋友。一次去好友家串门,好友不在家,迎接我的是那位已在心中扎了根的女孩。正不知所措间,她热情地告诉我:“你在我家里等,哥晚上一定会回来的。”未料她的哥哥一宿都没回家,让我和她过了一个寒冷的夜。她的美是在那车窗外早已认可了的,而此番她烧的一手好菜又深深地钓足了我的味口,虽是极普通的菜,却色香味俱全。同时,她心思的细密又令我感到温馨,就我一个人,还特地每餐都烧新鲜的米饭。
夜悄悄到来,灯盈盈闪亮,她为我端来热茶,淡淡的芳香从茶里、从她身上散开,充满了小小的房间。接着,她又端进来一个火盆,渐渐地使房间暖和起来,温暖从冷风里吹到我身上,悄无声息地钻进我体内和心里,一种思绪如春天的种子自此在我心里发芽。
夜如此静寂,灯如此柔和,我已然记不清黑白电视里放了些什么,也不记清时间是怎样飞逝,更记不清我俩都聊了些什么,但她临睡前轻轻地踩了我一脚,我永生难忘。
之后,我只把她的一切藏在记忆深处,当时满脑子飘飞着城里花枝招展的女子,各色各样的姑娘。直至有一天,有人要向她提亲了,我才猛然想起,飞奔向她。
二
傻妻就这样走进我的生活,投入我的怀中,为我生儿育女。说她傻,是因为我住在穷乡僻壤的山村,没通公路、没有电灯、更没有任何通信,生活在大山腹地与世隔绝,曾有姑娘送我这样一句绝情的话:大河水怎么能往山沟沟里流?
傻妻用她矫健的脚同我走进大山,走进闽江源头的崇山峻岭,走进野花盛开、百鸟争鸣的桃源深处……走进神密的香榧部落——毛洋。
白天,我们走在青山绿水间,走进白云悠悠的山水涧,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借问小路去何方,可否带上我们的祝福给远方的亲人和朋友?借问流水,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奔流不息,奔向大海,哪里有宽阔又无私的胸怀,能容人间的幸与不幸?可否带上我们的祝福给我的亲人和朋友?借问悠悠的彩云,你飘游在无际的天穹,可否给我一双奋飞的翅膀,早日飞向美好的明天,带上我的祈祷给所有的苍生?
夜晚,我俩借着烛光聊天、看书,那种“何当共剪西窗烛”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古人那种浓浓情愫依依别绪仿佛历历在目。我们不知数过多少星星,看过多少月缺月圆。
她用殷红的鲜血,引领我走向男人的成熟,她用温暖的胸膛滋润了我的干渴,用她柔情抚平了我的创伤。她怀孕后,因为没有孕装,她就穿着我的衣服和我的鞋子。有时挺着肚子到河里濯衣,我要跟她一起去洗,她却找理由阻止我,说我洗不干净。我只能陪在她身旁逗河里的小鱼、小龙虾玩,它们也特别有趣,似乎对我说:“我们羡暮你,娶到那么美、那么贤慧的妻子”。
因为交通不便,更因为妻子想为我省钱,她傻傻地冒着生命危险在家生产。当时我也不懂产妇的疼痛和危险。她痛得咬紧牙,痛得满身大汗,痛得拼命抓我喊我。妻一手抓着床挺,一手抓着我在她苦苦撞击中生下女儿。待我把女儿抱给她看时,她露出了幸福甜蜜的笑,虽然很倦,却像极身披铠甲的将军,自豪地闪露着初为人母光辉。
三
女儿渐渐长大。俩人有时争着要带女儿,有时又互相推诿石头剪刀布,决定由谁喂饭。有时我躲在房间写文稿,她抱女儿在背后捣乱,女儿小手朦我眼、摸我耳,抓我胡子,偶尔被搞烦了就埋怨她,她抱着女儿说:“咱们走,不理他这个孤老头”。我,就在这平淡幸福的日子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妻子成了家庭主妇与出气同,找东西要问她,找不到也要问她,东西没掉还要怨她。这种幸福永生难忘记。
和朋友聊天,提起我妻子怎么怎么好,有些朋友根本不信,有些朋友则很羡慕我。我说:“只要我说回家,妻子一定会为我沏茶,冬天用保温杯泡热茶,夏天是凉茶。”只要我出门回家,那一夜我俩会有很多话说,有时会聊到天都快亮了。我爱懒床,妻会用蜂蜜泡好牛奶在那,有时是面包,有时是蛋炒饭,有时是水果,有时是我爱吃的玉米、花生之类,总之她会变着法子让我吃好。
妻子孝敬父母,父母都说她比女儿好,她有做长嫂的风范,妯娌间相处十分融洽,至今吃住都在一个屋檐下。她为我们买衣服多,自己却很少;她爱唠叨、责备我,却又悄悄买则买那给我补身子。或许,女人对男人的爱,就是在这些如潮般的唠叨、责备中,在漫漫长夜的思念里,在日复一日的家庭琐事中纷繁地展开的。
四
光阴迅驰,不知不觉地女儿已出落得婷婷玉立,儿子也在顽皮捣蛋中成长,和妻子不觉间已生活了将近廿载。她没有什么对不起我,而我却有许多的对不起他,怀揣内疚之心,每每看到她悄悄落泪,便心如刀割,惟有对着她的背影默默地道一声抱歉。
虽然已在城里筑起爱巢,可她住惯了山乡,说等儿女长大出去以后,自己还想回到山乡去生活。而今的山乡也大不一样了,村村通水泥路,电灯电话电脑哪样都不缺,从县城到村里驾车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如今城里人都喜欢往乡下跑,到山村度周末呢!不知不觉地“山里人家”、“农家乐”之类已似繁星遍布乡间。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就是傻妻的理想,不知你们可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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